“如果时间重回今年1月初,我依然会选择坚守一线,因为我是医生,在病毒危害人民身体健康的关键时刻,我就应该冲上去,与病毒决斗。”时隔几个月后,看着窗外武汉街头车水马龙,蔡志芳显得很平静,但平静中带着坚定。
蔡志芳,致公党党员,武汉市汉口医院呼吸内科主任。从业30余年来,无论是非典疫情还是新冠肺炎疫情,她始终恪尽职守,勇于担当,奋战在疫情防控一线。特别是面对2020年初突然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年逾五旬的蔡志芳又第一时间冲锋在前,是医院上一线最早、坚持时间最长、年龄最大的病区主任。
战“疫”显担当,巾帼竞芳华。蔡志芳与时间赛跑,与病毒较量,争分夺秒、日夜奋战,和全国各地医务人员一道,用自己的医术仁心与血肉之躯,筑起了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第一道防线,是当之无愧的新时代最美天使。
2020年3月7日,蔡志芳入选中宣部、全国妇联、国家卫健委、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联合发布的“一线医务人员抗疫巾帼英雄谱”;2020年3月8日,荣登武汉市妇联推出的“武汉抗疫巾帼英雄榜”;2020年7月,获评湖北省妇联“荆楚时代女性榜——战疫玫瑰”荣誉称号。
以下为蔡志芳主任的自述。
“我知道我又要上‘战场’了”
2020年1月1日,元旦。我正在外地休假,突然接到紧急通知,称医院要收治“不明原因肺炎”病人。
作为呼吸内科主任,我知道我又要上“战场”了。没有丝毫犹豫,我提前结束休假,回到武汉。
1月2日,我到医院上班。当时武汉已有20多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人,而我所在的汉口医院被选定为收治不明原因肺炎病人的三家定点医院之一。
当时,我隐隐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但真的没有想到后来疫情会严重到“封城封路封小区”继而上升到“武汉保卫战”的地步。
汉口医院是一家综合性医院,按照规范操作流程,我们迅速在院内改造隔离病区,专门用于收治与华南海鲜市场有关的不明原因肺炎病人,避免与其他病人及医务人员发生交叉感染。
1月5日,隔离病区正式启用。一些与华南海鲜市场有关的肺炎病人,陆陆续续从其他医院转过来。
本来冬季也是感冒、普通肺炎的高发季节,普通呼吸道疾病患者也比较多。我开始了“两边跑”的工作状态,一边要负责隔离病区的救治工作,一边要负责呼吸科其他病人的治疗。
那段时间,医院每天都要开会,每天都在讨论诊疗方案。我在医院工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基本上没有回过家,吃住都在医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忙点累点倒没什么,医生嘛,天职就是救死扶伤,但让我堵心的是,这次遇到的新冠肺炎跟以前遇到的肺炎不一样,用传统的治疗方案,效果并不明显。
我们想尽了办法,但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位70多岁的老人,从其他医院转到我们医院,发烧、咳嗽了好几天,肺部有阴影,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用了各种手段,但病情依然反复。正当我们讨论还能采用什么诊治方案时,他突然病情加重,呼吸急促,紧急转到ICU抢救,但还是未能救活……
“那一刻,我恨自己无能”
惋惜、沮丧、无助、憋屈、内疚、压抑、郁闷……
无法用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感受,总之是不好受。作为医生,对于生死我会看得更开一些,但这一次是我从业3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难受,而且这种难受随着病人不断增多而变得越来越重,直到1月20日之后那几天迎来爆发。
1月20日晚,钟南山院士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表示,新冠肺炎病毒“肯定人传人”。也就是从当天晚上起,到医院的病人突然增多,都是相同的症状——咳嗽、呼吸困难,有的还发烧。
也就是在这一天,武汉市卫健委首次公布了7家发热门诊定点医院,其中就有汉口医院。当天,医院就忙着转移其他病人、设置隔离区,医院只收治新冠肺炎病人。
1月21日一大早,医院开门不到10分钟,门诊大厅就挤满了人,还有很多人在门外排队。那天,门诊大楼设置了10个发热门诊,所有医生轮班,24小时内接待了1800余人,而平时我们一天最多也就接待400人左右。
病人太多,实际上有些人根本没有症状,只是听说“人传人”后非要到医院做检查。如此一来,医院的医疗资源被严重挤兑——很多病人血氧饱和度不够,需要吸氧,但同时吸氧的病人太多,导致医院的中央供氧系统压力不足,氧气流量不够。
救命为先。没办法,我们只得搬来医院库存的氧气罐应急,重达上百斤的氧气罐搬上搬下,搬进搬出,只为让病人能多吸一口氧。
氧气短缺问题可以靠氧气罐临时应急,可是医务人士“短缺”怎么办?事实上,从1月16日开始,呼吸内科就已经有医务人员感染了,到18日已经有3名医务人员出现感染。
一面是病人源源不断地要住院,一面是医务人员先后被感染,人手越来越紧张,更要命的,是我们对新冠肺炎病毒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案,当听到又有病人去世的消息时,真的感觉到自己要崩溃。
这种崩溃不是自己怕感染病毒,也不是病人太多觉得太累,而是束手无策、无力回天的痛苦。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太渺小,恨自己无能,竟然斗不过那些连肉眼都看不到的病毒……
1月24日,大年三十。这应该是我最难忘的一个除夕夜了,没有与家人一起团年,没有春晚,一个人待在隔离酒店里,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不是亲朋好友的祝福,而是太多陌生人咨询还有没有床位……
那一刻,我心力交瘁。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
我不能倒下,我必须要振作。我是医生,还是科主任,我必须要上“战场”,要和科室同事们一起,与病毒作斗争。
有朋友问我怕不怕,因为当时病毒传染性强,病死率还有点高。其实,我并不害怕,从事医生职业这么多年,我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战士”,“战士”就应该冲锋陷阵,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光荣。
擦干眼泪,我带领科室同事位继续在一线与病魔抢时间。我跟同事们说,要有信心我们一定能战胜疫情,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背后是强大的祖国。
祖国从来就没有忘记我们。
那个让我终生难忘的除夕夜,相信对于128名广东援鄂医疗队队员来说,也是终生难忘。
除夕当晚,128名广东援鄂医疗队队员逆向而行,出征武汉,对口支援我们医院。紧急培训后,1月26日,大年初二,在一声声“新年好”中,这128名医疗队员来到医院,接管了两个病区。
就是这一句简短的“新年好”,我再一次泪流满面。只不过,这一次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温暖。
是呀,在我们精疲力尽、人手紧张的时候,援兵来了;在我们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援兵来了;在我们信心受挫、亟需重振士气的时候,援兵来了……
一切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在广东援鄂医疗队的帮助下,我们的救治工作逐步走上正轨,治愈率越来越高,出院的病人也越来越多。
有一对母子,母亲70多岁,儿子40来岁,两人都被感染一同送到医院。到医院时,母亲的病情很严重,可能是年龄大了,抵抗力差,老人没能挺过去……老人在弥留之际,还嘱托我们一定要救活她儿子。
她儿子的病情也很严重,连续几天高烧40℃,情况不太好。恰好火神山医院开始收治病人,我们建议他转到火神山医院治疗,因为那里医疗条件要好一些。他不肯,说是要多“陪一陪”母亲,哪怕是“陪”着母亲睡过的病床也行,不能让母亲太孤独……
还有什么比人世间的亲情更打动人的呢?我咬咬牙,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救活他,完成那位老母亲的遗愿。那几天,我几乎都是全天24小时“在线”,在照顾其他病人的同时,格外关注他的情况,一边与广东医疗队的专家讨论治疗方案,一边安排科室同事为他买来牛奶、麦片等营养品,一有时间还陪他聊天,鼓励他要乐观……
终于,他的体温降下来了,呼吸也平顺了许多,经过10多天的治疗,最终他顺利康复出院。
那一天,武汉阳光明媚,像极了我的心情。阳光总在风雨后。在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笼罩在武汉上方的阴霾正在散去,春天已经来了。
越来越多的病人出院,感染人数一天比一天少……3月21日,按上级统一安排,汉口医院逐步恢复日常医疗工作。这标志着,武汉战“疫”取得阶段性胜利。
回想这几个月的战“疫”经历,恍如隔世,感触最深的,只有八个字:人民至上,生命至上。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为了人民、为了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是中国抗击疫情的核心逻辑,也是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疫情的最重要原因。
在这场重大疫情面前,中国共产党、中国政府一开始就鲜明提出把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我们在全国范围调集最优秀的医生、最先进的设备、最急需的资源,全力以赴投入患者救治。我们不遗漏一个感染者,不放弃每一位病患,救治费用全部由国家承担。经过这次疫情的砥砺,全国人民更加深切地认识到,风雨来袭,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最重要的保障、最可靠的依托,我们对中国制度更加充满信心。